繽紛熱鬧的開場,所有演員齊聚合唱,我才意識到這一齣是「歌舞劇」。觀賞每一齣舞台劇,我不想做太多功課,沒有預設立場,沒有太多關於劇情的預告,單純跑去城市舞台,坐定讓腦袋隨故事起伏,不也是一種放鬆?
前一兩個月前,我訂了「徵婚啟事」的票不久,看到綠光推出「結婚結昏、辦桌」節目訊息,當下是看吳念真吳桑有演出而立刻下手訂票,沒有太多猶豫也是因為演員陣容實在都是一時之選,黃韻玲、劉亮佐、柯一正、王琄、鍾欣凌、王彩樺,等著看他們飆戲的期待,遠高於我對劇情的好奇。
結婚請客是人生三大「盛事」,雙方家長、兄弟姊妹、親朋好友,各路人馬匯集在這場景,為了新人營造宣告喜事的歡樂氣氛,卻娓娓道來一件件家族與家族間所發生的衝突與糾葛。新娘堂弟劉念祖(陳竹昇飾)手拿攝影機,不時插入對話,描述人物角色關係,跟一語道破尖酸刻薄的「實話」,身為插科打渾的丑角,巧妙在前半場引入詼諧的時下流行元素,唱起「Nobody」與「Sorry、Sorry」,加上總舖師一家、電子花車歌舞團一家,搞熱了南部辦桌饒富人情味跟趣味。
題材貼近了我們生活的經驗,感染打動觀眾的心,不止是傳統風俗民情小人物的刻畫,更多是引出家人間相處的情節,喚起了許多人的情感深處的感傷與痛苦。不遠處聽到有人啜泣。吳念真飾演的爸爸,對著即將出嫁女兒的滿腹內疚虧欠,道出我愛你,原來傳統父親角色不對子女說出的真情,總是在許多年後,在極不適合挑起對父愛質疑的場合,坦誠相對而終獲諒解。觀眾心裡一定也是這樣投射,自己的父親從小未曾這樣對我說,悲從中來而心酸掉淚吧。
爸爸對著女兒唱:「寶貝、寶貝不要哭。」
姐姐對著妹妹唱:「寶貝、寶貝不要哭。」
就算又多大的怨恨,再多的計較,仍在濃到化不開的親情,找到成全彼此的安慰。這首歌是劇中女主角過世的媽媽對年幼子女哭鬧清唱的曲子,現放在自家人嫉妒、不平的敵視情緒裡,灌進一瓶叫「眼淚是珍珠」的水,直叫人不勝欷噓,暗自拭淚。
歌曲由陳揚譜曲,導演羅北安與武雄填詞,簡單旋律伴隨慈愛的心。劇中採用曲子前面一小段,我上網找了歌詞。
寶貝寶貝不要哭 眼淚是珍珠
哭多將來會命苦 賭博會賭輸
寶貝寶貝不要哭 眼淚是珍珠
哭多將來會命枯 嫁給大老粗
寶貝寶貝不要哭 眼淚是珍珠
邊看邊拿出面紙,前一段笑完,接著下一段流淚,滿懷對自己家人深深的感觸。當一切都為了愛所揭竿而起的旗幟,交織執意前行的殘忍,一道道傷痕,劃在心上,而所能包容的是血緣情感上不可抹滅的真心。
看劇是帖療癒心靈的藥。看完走出大廳,如釋重負,喜劇都不給人嘻笑帶過生命的沈重了,得邊看邊反思自己所得所失,一層層解構,帶領你看到自己心靈深處。啊,這帖藥可否洗滌了我們的罪,也能讓我們想長大一點點?
[後記] 謝幕後,羅北安導演一一唱名,依序介紹老中青演員出場,我這才知道演新郎媽媽的王娟,是兩屆金馬獎得主,怪不得把上海媽媽堅硬性格演得入木三分。柯一正導演飾演新郎爸爸,在關鍵時刻扮演女主角迷惘徘徊的心靈導師,良言勸化「每一個美滿婚姻背後,都有兩個非常努力的人」,指點醒悟迷津,戲份不多,卻不溫不火,變出小魔術,帶來小小驚喜。羅導順勢在宣揚對身邊關愛的人,要即時說出我愛你,同時也對台下音樂總監老婆說出時,大家掌聲雷動,算是觀後舞台的小插曲,淡淡溫馨令人回味。
更多角色人物及演員描述在綠光劇團官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