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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ursday, May 25, 2006

東京 。夜晚
走在表參道上,夜色璀璨,望著玻璃帷幕菱形外框,對映自己形單影隻,拎著新買的Prada包,與她摩肩擦踵而過的紅男綠女,卿卿我我牽手相偎,這天是聖誕節前夕,到處都聽得到white christmas。

台灣。白沙灣
奔馳在沙灘上,我輕舞飛揚,他拿相機捕捉海的畫面。「來啊。來追我啊。」那天太陽很大,天藍藍的,是我喜歡的顏色。他站在岸邊,瞇起眼睛,靜靜看著我跑,不停按著快門。我嘟起嘴巴,手插著腰,哼了一聲。我轉身跑到他身邊,撲到他背上,他把我整個人背了起來轉了好幾圈。「好了.....啦」我求饒他停下來,直到我們跌坐在沙灘上,我差點笑岔了氣,直呼好暈,他輕輕撥開我的瀏海,靜默深情看著我的眼。「要不要嫁給我?」

1996年。台北
我們決定搬到台北住,我打算辭掉廣告公司的工作,另外找一份正常上下班的差,這樣我們結婚後,就可以實現打造一個溫馨的家的夢想。這天午後陽光有點刺眼擾人,我躲到屋頂陽台,看著車水馬龍,心想過了今天,我就跟這裡說掰掰,竟然還會依依不捨。「唷。你在幹嘛?」我根本沒聽到H腳步聲,「是不是給老闆狠K,躲在這裡哭?」摸著我後腦勺,點起一根煙。他繼續吞雲吐霧,我們並肩站在那裡,我不發一語,靜靜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山。「我要回去當歐巴桑囉」我想把道別輕鬆一句話帶過去,對這七年裝作無所謂,但反而帶有苦澀的滋味。「你可千萬別哭著回來找我」,我仰起頭吸一口氣,想讓快要湧出的淚倒退回去,聽到他這麼講,淚水卻早也不聽使喚在眼眶中打滾。

2001年。花蓮
夏蟬吱吱叫震耳欲聾,卻不見身影,隱沒林間。有一陣子沒跟朋友聯絡,在花蓮鄉間租了一間房子,自己一個人跟海對望,整天安靜到一句話也可以不用說。手機關了,電腦放在台北,沒帶出來,曾以為我會無聊得要命,結果就這樣過了一個月。腿上的淤青消退了不少,手肘也能深直,但睡到半夜還是惡夢驚醒,常常呆坐在沙發到早上。過了中午,我邊吃著西瓜散步到沙灘,看遠邊漁船捕魚。「ㄟ.....」有人拍我背,我轉身看到的是H。我非常訝異他怎麼找到我,以及他的擁抱。

昨日。咖啡館
水槽推滿咖啡杯,過了中午之後拉門的鈴鐺聲很少響起,外面的陽光似乎變得黯淡許多。坐在角落的男人,一人靜靜看著書,灑落的夕陽照在他灰白色髮絲上閃亮。吧台後我專注調製花式咖啡,手拿一根細長的攪拌棒,勾出心型的形狀。「有進步喔」。捧到這常客面前,聽到這句話,我不好意思,微笑以對。店裡的生意就跟拉門的鈴鐺聲一樣稀疏,這天H沒有出現,替他準備好的午餐,保鮮膜包了冰起來。到了晚上六點多,他一臉狼狽擦著身上的雨水走了進來。「吃過飯了嗎?」我轉身要去冰箱拿餐盒。他眉頭深鎖,沒好氣說:「吃什麼吃啊」。他把包包一摔,整個空間轟隆一聲如雷閃過。我睜大眼睛看著他,這畫面怎似曾相識?
斗大雨滴敲打玻璃窗,室內聽如心碎鼓聲,連隻字片語都多餘。他拉開門往外走,看著他身影掩沒在人群中。

黃昏。霧靄茫茫
後來聽H的朋友說,他最近扛了一身債,還把他最心愛的相機賣掉,跑到之前工作的公司,跟大老闆討case做,剛開始兼差,體力還撐得住,直到他從早到晚跑場次,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,旁邊有人慫恿他嗑藥提神。
我關起門,開車到海邊,脫掉鞋子走到海灘,看雨後的天空,藍與紫繽紛交織。沙子隨風吹進眼睛,我邊揉著眼皮邊掉下淚,分不清是悲傷,還是痛苦。
多日後,他回來把他的東西都打包好,留了一張紙條,「我明天就搬走」。
幾個月後,我曾在路上碰到他,臉龐明顯削瘦許多,旁邊那個女孩穿得很時髦,挽著他的手,緊偎在他的身邊。我遠遠地看他們拐個彎,消失在巷子中。
「你在看什麼?」S買好水煎包,輕拍了我的背。我轉身笑瞇瞇看著他,「沒啊,我以為看到認識的人,結果看錯了。」他溫文地打開紙袋,拿了一包給我,幸福的餘溫傳到手裡,我們邊走邊吃,活像兩個剛放學吃著零食的大小孩。
這天的偶然相遇,回憶倒帶是檸檬黃的味道,苦澀後的甘甜,綿長醇厚。夕陽西下,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,背影拉得斜長,直到地平線那一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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